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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歐陽書劍

寒流一波波來襲，和朋友吃火鍋是一大享受，溫馨的火鍋店可適時將寒流阻擋於門外，鴛鴦鍋撲鼻而至的多重香味，更令人垂涎三尺；只是在同一火源同一溫度的燒煮下，因內含菜色差異，雙鍋經常會在不同時間沸騰，此時滾燙的麻辣鍋可能要稍稍降溫，但另一邊平靜無波的養生鍋卻應升高熱度。這和經濟整合類似，處於景氣循環不同階段的國家，在同一政策照應下，不會一起受益。

「歐元區」就是鴛鴦鍋的顯明例子。歐盟預估27個會員國今年平均經濟成長率為1.8%，其中德國還達到3.7%，但希臘為負4.2%。依一般經濟理論，希臘應該和美國一樣，執行寬鬆貨幣政策或是擴張性的財政政策，以挽救沈淪的經濟現狀，不過向來以對抗通貨膨脹為職志的德國央行官員，絕對不容許所掌控的歐洲央行發生這樣的情況，因此即使挹注資金給希臘，也要求其刪減政府赤字。這樣的現實，使得愛爾蘭、葡萄牙、希臘等主權信用評等相繼被調降的歐元國家，在年末展望其經濟前景，就和歐洲近日的百年大雪一樣，一片茫然。

從現實面看，經濟整合的國家間，因生產要素的稟賦，以及技術和發展階段不同，本就會有分歧的發展速度，就像現在歐元區不同國家的經濟成長率，一定會有差異。這樣的現實，也使得政治未完全整合的緊密經濟合作，都處於不穩定階段。

經濟整合類型中，最基本的「自由貿易協定」訂定後，訂約國間彼此免除關稅，若欲發展成更緊密關係，則可以形成對外關稅一致的「關稅同盟」，再進一步就是「共同市場」，人員和資本都可自由移動；歐元區則更緊密，會員國連貨幣政策都一致。在這樣的整合歷程，因合作需要談判以及政策協調，每一步都會使彼此間關係更密切，而且一旦啟動，通常很難再走回頭路。

採行同一貨幣政策後，會員國若景氣循環階段不同，共同政策必會產生受益和受害的成員，而因政策通常由大國掌控，利益也僅顧及大國，受害的小國只能依賴大國的「補貼」。但只有彼此在政治上有一定的整合，大國的民眾才可能允許持續「救濟」小國，這也是目前歐元區政策左右為難的困境，未來歐元區若非解體，就是必須再逐步完成政治上的整合。

歐元區再度陷入險境，說明已開發國家仍未能脫離金融海嘯後的經濟泥淖，不過金磚國家經濟數據亮眼，顯見開發中國家已重拾成長動力。明年台灣除了面對歐、美和中國的不均衡發展，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的早期收穫清單，也將於元旦獲得關稅調降。新的一年，台灣的金融市場將有更大波動，經濟也不可避免地更向中國靠攏，逆轉的機會似乎愈來愈渺茫。

雖然執政黨一直把經濟整合和政治談判脫勾，但中國從不否認以經濟手段達成統一台灣的目的。這和現代歐洲之父莫內提出「功能性」理論異曲同工，他認為歐洲統一的過程，只有透過將國家級的經濟、農業等功能性業務，逐一移轉至特定歐洲機構來慢慢達成，而不可能經由民主政治方式一次解決。在歷史潮流之下，力量小的一方都將被淹沒，但歷史並非全部正確，戰爭、對抗及苦難也都在其中。啟動經濟整合，不可避免地將走向政治合作之路，中國準備好了，台灣呢？台灣的人民呢？鴛鴦鍋內的兩邊，本應同時受益於共同熱源的燒煮，但因內容物不同，而生成利害相異的境況。解決鴛鴦鍋內不同調的熱度，有不同的方法，譬如可以在滾燙的一邊多加食材或是高湯，以解決過熱的問題，但若強勢地堅持要調降整體溫度，那麼將讓熱度已不足的另一方受害。台灣和中國的發展階段並不相同，即使不談政治，也應考慮是否擋得住中國最終利己的決策，才決定是否要和中國成為同一鴛鴦鍋內的兩方。